狄仁杰抓住李元芳大声说着，还没等李元芳反应过来，狄仁杰便撒腿跑了出去。狄仁杰冲出大理寺，他的心里已经浮现出了什么东西，眼下时间不等人，耽误一刻，整个大唐都有可能倾巢覆灭。

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下起了大雨，狄仁杰顾不得打伞，他的心中满是恐慌，眼下他还不知道，不知道藏在阴影里的敌人，在等待着什么。

长安城的雨越下越大，这才三月，本不应该下雨的，天气也有些诡异，也没个兆头，倏然的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，行人都躲了起来，让出了街面，本该繁忙熙攘的街面上现在空荡荡的。

茶楼上的茶客们倒是有些悠闲的品茗看雨，他们将助窗微微推开了一些，打着眼从窗里往楼下看着，一边还聊起了什么。

“看啊，那不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狄大人吗？”

“是啊，就是他大破了半面人头案，得到了圣上的赏识，看他这模样，不过还是个少年吧。”

“当真是英雄出少年，不过像他们这样天赋异禀的人，多少都有点怪。”

“说的可不是，你看他，大雨里不打伞还要快步奔跑。”

楼上二人一言一语，望着楼下街面上的狄仁杰，如同发疯了一般的疯狂跑过。狄仁杰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，雨水早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，浑身冰凉的发抖，但是脚底下还是不停的朝着皇城跑去。

狄仁杰横冲直撞的朝着朱雀门跑去，眼看就在面前，却被把守的千牛卫一举拦下。狄仁杰一时情急倒是忘了，自己不过一个从四品的少卿，若无召见，不可轻易入宫。

“狄大人，可有召见？”

“情况紧急，让我入宫见圣上。”狄仁杰一路跑来，上气不接下气，勉强说完这句话。两个千牛卫却不紧不慢的将他拦在门外。

“你们裴大人早些时候才入的宫，狄大人若无召见，就不必入宫了吧。有什么危急情况，狄大人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大理寺的裴大人，”

这两名千牛卫口气已经是万分客气，摆明了意思是不可能让狄仁杰入宫的。狄仁杰咬着牙神情拧做一团，一甩手又大步跑去，他此刻只想把心中所想说出口，但苦于手中毫无证据，若是说出来了，整个长安必定陷入大乱，反倒顺了贼人的心意。

也不知道李元芳此刻行动起来了没有，狄仁杰心里思忖着，单是这么一会儿，天色竟已经昏暗了下来，大雨仍未停歇，狄仁杰离皇城已然有些远了，脚底下仍旧没有停下，若是有一个地方能够印证他所想的，便是长安鬼市。

长安鬼市并非是一间坊市，前朝灭忙之际，长安遭逢地震，将近三分之一的坊市陷进了裂开的土地，歪七扭八的到在里面，先帝定下长安为都城，派上千工匠填土将老长安陷进的坊市盖住，又填平土地，才又建起了今日的长安城。

那些陷入地下的旧坊市虽然大半被填土压塌，但是仍有不少保留下来，甚至撑住了地面上的建筑，在地下形成了一片独特的空间。后来有些人找到了进入地下的入口，有些人聚集其中，流亡的难民、在逃的通缉犯，三教九流，贩夫走卒，在这地面上活不下去的人，都藏在了地下，逐渐便形成了长安鬼市。

长安鬼市虽然有传闻，却少有人真的进去鬼，一是其中龙蛇混杂，寻常老百姓进去定是凶险万分。二来是鬼市内部错综复杂，多是破败的旧坊市，更何况进入的入口不止一处，入口遍布长安，很难找到哪一个才是进入鬼市的真正入口。

这倒是狄仁杰往日里整日整日泡在卷宗楼里的好处了，当年有件案子元凶潜逃入鬼市，当时的大理寺卿在黑白两道都是风云人物，调动江湖上的所有关系，找到了这鬼市的入口，带领大理寺深入鬼市，抓住了这名元凶，这案件的卷宗之中，便记录下来了长安鬼市的入口何在。

鬼市入口的正在长乐坊诸多茶馆中的一家灶台底下，任谁都想不到灶台之下还有洞天，狄仁杰快步进了茶楼，也不搭理的伙计的招呼，亮出腰牌直奔厨房，伙计立马放下手里的茶水，抢了几步走到狄仁杰的前面，面色有些凝重的挡在了狄仁杰和灶台之间。

“大人当真要下去？”

狄仁杰了点了头、

“鬼市凶险，若是大人一日之内还没回来，小的便去通报大理寺了。”

狄仁杰又点了点头，这处入口乃是当年发行，后来大理寺专门派眼线进入这座茶馆，只为了看管这处入口，有朝一日若是再有进入鬼市的需要，这处入口便是大理寺专用。

伙计移开灶台下掩人耳目的柴火，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来，狄仁杰从腰间拿出火折子，身子钻进了那黑窟窿里，摸着黑脚底踩实了地板之后，狄仁杰擦着了火折子，在黑暗的隧道里走了一段路，快到洞口的时候，眼前便看着不远处冒着星点的火光，和整片的残垣断壁，这便是长安鬼市了。

狄仁杰走过一条崎岖的小路，总算是到了鬼市的门前，打狄仁杰第一脚迈进去，这一路的人都盯着他，目光不肯离开一刻，盯着狄仁杰浑身不自在。鬼市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，唯独没有正常人，更别说狄仁杰此刻身着大理寺官服，一入鬼市，便成了众人的焦点所在。

一路上狄仁杰侧眼看去，头陀，蛇人，各式各样的怪胎，胡人、昆仑奴都挤在路边，穿着破衣烂衫，死死的盯着狄仁杰，鬼市便是整个长安藏污纳垢之地。

鬼市也有老大，无论什么地方，人一多便会乱，乱了便有人做老大，有了老大就有了规矩，这鬼市的老大叫做鬼头，曾经是个江湖义盗，被地方官服剿灭之后，孤身一人逃到了长安，命不该绝发现了鬼市，几年下来在鬼市混的风生水起。

直到大理寺发现了鬼市，鬼头为保住鬼市不得不与大理寺妥协，大理寺官员可随意出入鬼市，鬼头也会配合大理寺，但是大理寺不可以剿灭鬼市。这份极其隐秘的交易只存在于大理寺的卷宗楼里，这些年来除了狄仁杰无人查阅，自然也就没人知道鬼市与大理寺之间的关系了。

“我要找鬼头。”狄仁杰对着面前拦路的巨汉说着，这巨汉看样貌也是胡人，似乎是听懂了狄仁杰的话，却不会说汉话，低头打量了一番狄仁杰的官服，点了点头，给狄仁杰带起路来。

巨汉走在前，狄仁杰跟在后面，二人笔直穿过鬼市，又朝着高出走了一段路，狄仁杰抬头望去，最高处上面还有一栋大致完好的房子，这是这鬼市里唯一保存下来的一幢房子，鬼头就住在里面。

这一路看似无事，实则在暗处藏有数十黑衣哨位藏在暗处，到了这房子前，又有三四个巨汉把守，鬼市凶险，若没有些实力，自然是镇不住这些非人非鬼的家伙的。

巨汉停下脚步，替狄仁杰打开门，他自己不能进去，狄仁杰迈步进去，里面只点着几盏小烛，烛台的面是一张铺着虎皮的破椅子，椅子上坐着个老人，老人头发杂乱灰白，看见狄仁杰进来，在撩起了遮住面庞的头发，看了狄仁杰一眼。

“大理寺。”这老人淡淡说了一句。

“我要找人”狄仁杰也简短的回了一句。

“找谁？”

“找五万个人。”狄仁杰回道。